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全职高手][叶乔]灰色轨迹》作者：浮气 　　文案 　　全职高手同人，CP为叶乔。 　　娱乐圈paro文，狗血言情风。 　　内容标签：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修，乔一帆 ┃ 配角：王杰希，高英杰，苏沐秋 ┃ 其它：叶乔，叶王，修伞，高乔 第1章 第 1 章 　　* 　　相逢源自一场龌龊，乔一帆对那段记忆一直有所保留，并不愿多提。 　　时间过了九点，叶修站起来打算出去透透气。黄少天正唱了一半的歌，见有人开溜便突然停了下来，声音透过麦克风放大了几倍。 　　“喂，我说老叶你要干嘛，不是说好今天唱个通宵不战不快的嘛，提前走人是几个意思。” 　　叶修心里哭笑不得，他本来的确想开溜的，黄少天手上就像是涂了502胶水，拿了麦克风就放不下来，这一唱就是一小时，叶修听了头晕脑胀。他以为自己动作够轻了，偏偏黄少天一双火眼晶晶眼观六路，于是他只好搪塞道：“我去上个洗手间。”见黄少天一脸的狐疑于是又加了句，“要一起去吗？” 　　黄少天听了这话把戒心放了下来，他对着叶修挥挥手：“滚滚滚，你以为你是高中女生么，上厕所还要人陪。快去快回。” 　　叶修把手插进口袋出了门，没走两步，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包间门口被人叫住。他转头脸色微微一变，来人是陈夜辉，叶修曾经的下属，虽然也不能算一个部门的。他们两人并不对付，平常也尽量不来往，叶修有预感不会是好事。 　　“有事？” 　　“叶哥好久不见啊，来唱歌？” 　　叶修微笑着看他，等他接着说。 　　陈夜辉搓了搓手：“我们郎导在里面，见到你想喊你进去叙叙旧。” 　　叶修诚实地说道：“我和他不熟。” 　　陈夜辉被噎了一句，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到底是吃那碗饭的，他依旧保持着尴尬的 　　笑容。 　　“其实……”陈夜辉的话没说完，他身后的包间传出声响声，像是酒瓶子砸地上的声音。一个中年人一脸晦气地开门喊服务员，叶修一看，那标志性的游泳圈肚子，不正是郞导。 　　包间门敞开着，叶修站的位置正好一览无遗。包厢桌子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地上也躺了几个，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伏在地上，脖子通红，像是被灌了不少酒，露出的小半截手臂倒是雪白雪白，一根红绳绑在右手腕上格外显眼，周围一圈细碎的玻璃渣沾了点血洒在地毯上，叶修的视线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惊讶的去看郎导：“这是？” 　　郎导面色通红，一开口就一股酒味：“喝多了，碰翻的。” 　　叶修心如明镜。他突然想到当年苏沐秋也差点这样中套过，活蹦乱跳一个人被下了药，却拼死拿头去撞门。叶修心里一个激灵，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事后想想大概是因为乔一帆也穿了件白衬衫吧。 　　叶修熟练的给自己点了根烟：“郞导真是爱说笑。这不是大眼那边的小朋友吗，他家教那么严，舍得放他们出来陪酒？” 　　这话太过直白，倒显得不给面子，叶修在对方变脸前递了根烟过去。 　　“能卖我一个面子么？” 　　他身后有叶家，任何时候都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开口了，别人又哪里敢去拒绝。郞导心知肚明笑了笑，满脸油腻笑起来一口黄牙，叶修看了一阵倒胃。 　　乔一帆被抱出门时还有些许意识。他右手紧紧拽着一粒玻璃渣，疼痛与药物在对抗，他此刻并不怕疼，只怕整个人就此麻木沉沦。叶修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的裤子被血滴湿了。乔一帆眯着眼，叶修把他放在车上，有些吃惊，看不出这个少年居然能挺到现在。 　　“听得到我说话吗？”叶修去掰乔一帆的右手。乔一帆混混沌沌，全身的劲都集中在那，叶修废了一番功夫。 　　“不要怕，你安全了，没事的。”叶修温柔劝慰道，他抽了两张纸，把乔一帆手上的血粗粗擦拭了下。 　　乔一帆一直绷着的弦因为那句劝慰松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裤子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叶修去摸，发现裤袋里还有块手帕。 　　来电显示上是高英杰，叶修放在一边并没去接，他用手帕裹住乔一帆的手，然后发动了车子。 　　黄少天的电话在一小时后打过来，叶修猜想他大概一直在唱歌忘记自己这茬了，中场休息时间想起自己于是来夺命CALL了。 　　“老叶，你搞毛线，掉马桶里了么？” 　　“少天，我突然有点事。抱歉。” 　　“我去……” 　　叶修在对方准备长篇大论时截住了话：“下回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正好一个红灯，他停了下来，去看副驾座的乔一帆。乔一帆安静的睡着，脸颊因为酒意未消红扑扑的，睫毛倒是很长，投在眼窝处有浓密的阴影。叶修在这个圈子里，美人见多了，乔一帆称不上什么惊艳，只是看上去很舒服，没有攻击性。 　　当然后来相处了才发现，乔一帆这个人就和他长相一样，没有攻击性，处起来很舒服。 　　乔一帆一觉睡到了天亮。叶修站在床头拉开窗帘，清晨的一缕晨光洒了进来。乔一帆睁开眼，叶修正好转了过来。 　　“你醒了啊。” 　　乔一帆看上去呆呆的，叶修心想他的确需要时间去回忆消化。一夜的睡眠让酒精的潮红从他脸上退了下去，一张白脸连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都隐约可见，就像是易碎的瓷器。乔一帆的梦魇是一片拖着自己下沉的沼泽，长夜漫漫，没半点星火。然后黑夜的幕布突然被撕开，亮光照了进来，于是他便醒了。 　　他开始回想昨天的事，于是不可免的想到郎导一口黄牙啃过自己脖颈。叶修见他突然脸色大变，连仅有的血色都退的一干二净，于是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乔一帆实在是忍不住了，伏在床头呕吐了起来，他肚子空了一整天，只吐出来一些黄水。叶修在他吐完后递了纸巾过去，乔一帆擦完嘴后紧张的绞紧手指。 　　“床单……脏了。对不起。”少年的声音清澈，不带杂质，叶修这下有点被惊艳到了，难怪大眼会选了他和高英杰一起带。愣了片刻后又是想笑，他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乔一帆还会去注意床单脏了这种小细节。 　　白兔一般的少年，不奇特但却惹人怜爱。 　　“没事，一会拿去洗就是了。你人觉得怎么样，我怕去医院有麻烦，昨天直接带你回来了。一会要不要去医院看下手。” 　　乔一帆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手。右手已经被包扎完好，手上的血迹也擦的干干净净。他脸上红了一下，闪过丝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他连声谢都没有。 　　“麻烦你了。谢谢你救了我。”他说谢谢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抬头去看叶修，四目相撞又局促的把头低下去。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白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在争斗中被扯掉了，锁骨清晰可见。 　　叶修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么平平无奇一个少年有心动感，到底是禁欲太久抑或是初见场面太过熟悉。但他从来是行动派，原因并不值得去深究。初春的清晨，窗外的腊梅已经开出嫩黄的花骨朵，叶修在一片鸟叫声中拉开窗户，把纱窗拉上。 　　乔一帆下了床后发现裤子袜子都穿着，除了头痛身上也没别的不适感，只是睡了一夜一身衣服皱巴巴的。 　　叶修在外面敲了敲门问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 　　叶修手上拿着一套衣服，扔过来乔一帆一看，连吊牌都在。上面的价格吓了他一跳。 　　“穿上吧，我做了点早饭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这……怎么好意思……”乔一帆把衣服放下，红着脸结结巴巴说道，“我穿这身回去换下衣服就好了。”开什么玩笑，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名字。 　　“你确定？” 　　白衬衫上有些血迹，不多，但零散布着够让人浮想翩翩。叶修趁胜追击道：“再说了，回去换衣服你赶得上时间么，这里离市区有点远的。” 　　乔一帆有些泄气，他们每天上午九点开始上声乐舞蹈的课程，王杰希并不喜欢人迟到。叶修尊尊诱导恰到好处，乔一帆有些动摇。 　　“钱我会还你的。” 　　叶修笑了笑，笑容温煦如初春恰好的阳光，乔一帆有片刻失神。 　　“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慢慢来。 　　饭桌上一人一个盘子，里面摆着火腿煎蛋和两片土司，桌子中央是一个精致的烛台，叶修给他拉开椅子，像一个绅士做了个请的姿势。乔一帆的心扑通跳了两下，这真是个怪人，他对其他人也这样么。 　　乔一帆穿着精致的真丝衬衫，扣子一直扣到顶，此刻心跳一加速就觉得呼吸不过来。做下来后他想到了正事，忐忑不安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刚说完又后悔地咬了咬嘴唇。“我叫乔一帆。”他头脑一热倒忘了自我介绍，连忙慌张补上。 　　叶修没放过对方惊惶忐忑的表情，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我叫叶修。” 　　叶修的声音就和他的笑容一样，听了就觉得像是被太阳拂面。 　　乔一帆觉得心里被莫名锤了一下，不重，他没有疼痛感，只是觉得一阵酥麻。他不太懂那意味着什么，只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太紧张了。 　　用完早餐，叶修说送乔一帆去公司，乔一帆摇头，他不好再麻烦人做什么。叶修当时也没勉强，递了一张名片过去，说洗床单的时候会顺便拿乔一帆的衣服一起干洗，到时联系。于是乔一帆手忙脚乱录了号码拨过去，他身上既没名片也没有笔，就一只手机能存号码。两人交换了号码，乔一帆小心翼翼把叶修的名片揣进裤兜里。 　　他礼貌的和叶修告别后出门。下了楼他有点傻眼，小区四周青山绿水，风景倒是优美，就是偏僻的不知道在哪里。他走了一会看到保安室，问最近的公交站在哪里。一问才知这里没公交站，山半腰倒是有个私人承包的巴士站，专门接送往返温泉和宾馆的游客，偶尔会在半山腰停一下捎个路人，可走过去也最起码半个小时。 　　乔一帆顺着盘山公路往下走，走了大约十分钟，听到身后一阵车喇叭声。一辆黑色奥迪慢慢开到他身边，叶修摇下车窗说：“我正好去市区有点事情要办，顺带捎你一程。” 　　乔一帆再找不到理由去拒绝，这个人强势中不失温柔，像沾了蜂蜜的鞭子，猝不及防被抽一下都傻乎乎以为是甜的。 　　叶修开车四平八稳，恪守交规，遭遇堵车也不急躁，一副成熟人士的做派。对这样的人，乔一帆很难不产生好感。进市区后没多久就在市中心堵上了，乔一帆看了看手表，八点十分，时间有些暧昧。叶修见他焦急，随手放了车载音乐，歌没随机好，摇滚歌手嘶吼的声音传了出来。 　　乔一帆却眼睛亮了亮：“你也喜欢Beyond？” 　　叶修有些惊讶：“你也？”乔一帆看上去安安静静，想不到会喜欢摇滚。 　　大概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乔一帆羞涩笑了下：“好听的歌我都喜欢。”原来是个不挑食的，叶修在心里笑，但好歹乔一帆看上去轻松了许多，车内气氛缓解了不少。 　　车堵了一会又开始动起来。叶修开了一会绕了条小道。 　　乔一帆又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叶修淡淡的说：“我以前来过。” 　　“哦，这样啊。”乔一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在追问。他虽然好奇，但叶修看上去并不是太想说，他也不勉强。 　　车再开了十分钟，停了下来。微娱传媒的大楼就在前面过一个路口。乔一帆看着绿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叶修恐怕也赶时间只能送到这里。 　　“那我先下车了，谢谢前辈了。” 　　叶修不动声色琢摸着叫前辈是几个意思，转念一想大概是乔一帆在公司里养成的习惯，一时顺口说了出来。 　　乔一帆关上门，又立刻敲了敲叶修的车窗。 　　“有什么东西忘了？” 　　“没有。”乔一帆抿了抿嘴，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他微微笑了下，“忘了说路上小心。” 　　短短几个字，叶修心里却是一场天翻地覆，乔一帆的出现明明只是一场偶然的意外，却轻易攻陷他心底柔软的部分。 　　春寒趔趄，乔一帆下车后缩了缩脖子，街道沿边隔几步种一颗梧桐树，此刻树枝还光秃秃的不见抽芽。乔一帆想到在叶修家听到的鸟叫声，然后有些失望的发现树枝上空荡荡的鸟窝里面似乎并没活物。 　　“在看什么？” 　　一声熟悉的声音拉他回现实，乔一帆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不禁一阵兵荒马乱。他把视线从天空移了下来，王杰希站在他不远处，穿这件黑色的风衣，脖子上套这个灰色的羊毛围巾。 　　乔一帆有些心虚，他不确定王杰希看到多少。 　　“谁送你过来的？”王杰希果然这么问道。他看到乔一帆从一辆黑色奥迪车上下来，并没看清楚车里的人是谁。 　　“呃，一个朋友。”乔一帆说这话简直漏洞百出，他的朋友圈简单到贫乏，而且王杰希还全认识。 　　王杰希也不戳穿，自己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私生活不成了不。他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哦，走吧。 　　乔一帆推开更衣室的门，高英杰已经等在里面了。 　　“你昨天去哪里了，怎么不接电话，今天怎么和杰西大神一起过来了？” 　　乔一帆不知道该怎么回前两句，于是回了最后一句话：“在路上碰到就一起过来了。” 　　可高英杰并不放弃：“昨天呢，我打了你好多电话你都不接。” 　　乔一帆陷入了一阵沉默，昨天就是那一脸油嘴里的一口大黄牙，他多希望能用把锤子把它敲碎。他并没多回忆，在叶修家叶修没问他也没说，此刻一听到这个问题简直想把吃下去的火腿煎蛋吐出来。 　　高英杰看乔一帆面色难看又不禁迟疑：“一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乔一帆重重吸了一口气：“没什么。”他垂下眼睑，不敢去看高英杰，“我昨天……有点事……手机开了静音。” 　　这是他第一次对高英杰说谎。昨日事对他来说无疑是毒蛇猛兽，他自己都不敢轻易碰触，更不想让高英杰知道自己的难堪。 　　高英杰没有多想，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哦，这样啊，你新交了朋友？”他就像往常一样，随意和乔一帆聊着家常。 　　乔一帆心里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震的他有两秒的耳朵失聪。他自己都没想到，高英杰的不疑比怀疑更伤人，而这样敏感的心思他又只能压抑在内心深处。 　　那会乔一帆还远远没意识到，昨夜这个带着禁忌色彩的两个字，已经不知不觉成为割裂他和高英杰的一道峡谷，逾越不过。而这偏偏又是连接着他和叶修开始的一座独木桥。 第2章 第 2 章 　　* 　　两天后乔一帆得到个去台里伴唱的机会。台里一个大牌真人秀节目组的一个伴唱发烧把嗓子烧坏了，需要人顶两天。电话打到王杰希那里，王杰希本来想让高英杰上去练练手，但打来电话的后勤却说导演指名了要你们的练习生乔一帆。 　　幸运从天而降，乔一帆还以为是杰西大神的提携，红着脸说了好几声谢谢。王杰希没和他说导演指名的事，按乔一帆的性子自己真问了估计对方也一头雾水。 　　“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去吧。”王杰希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在那里和叶修再次重逢。 　　台里彩排是在演出前三个小时，王杰希不敢怠慢，下午一点就送了人过去。打电话来的后勤专门来门口接他们上楼，一直带他们到导演的办公室门口。 　　“季导说他现在在开会，你们就先在办公室等。” 　　王杰希推开门，一直对着落地窗的办公椅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前辈，你们认识？”乔一帆也没想到叶修在里面，但两人相见的反应看上去更离奇，这让他忘了先打招呼。 　　王杰希没去否认，只是淡淡的和叶修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到底有多久没见了呢，三年抑或是五年？王杰希头一次发现自己记性似乎也没那么好。当年分开时赌气说再也不见，叶修倒真是遵守诺言，这个圈子这么小，他们竟再没出现在一个场合内。时间长了，什么都淡了，当年的刻骨也变成了灰，王杰希发现自己竟能平心静气再面对叶修。 　　叶修看上去并没多大变化，依旧看上去风度翩翩，三十岁的人，正在人生的顶峰期，又不需要操劳奔波，只可惜淡出银屏，不然照旧迷倒万千少女。 　　季冷正好开会回来，见王杰希和乔一帆两人像两颗大白菜一样杵在门口便招呼两人进办公室坐。他前几年在外国留学，这两年才回来，并不知道叶王两人之间的纷扰。 　　乔一帆规矩打完招呼后才进门，王杰希这才想起正事，向季冷介绍乔一帆。 　　季冷笑着道：“你们来之前我就听叶修说过，声音倒真是不错，挺有潜力的。” 　　王杰希在心里冷笑瞟了眼叶修，原来他已经改开黑色奥迪车了。叶修被这一眼横的多少有些不自在，虽说当年算是和平分手，但三人处一室多少让他觉得尴尬，好在在圈子里沉浮已久，心里尴尬面子上照样微笑自若。 　　四人在沙发上坐下，季冷打内线让秘书端四杯咖啡进来。 　　王杰希开口提醒道：“给小乔一杯水就好了，他晚上还要工作。”大概因为知道叶修这层关系，他也不怕得罪人。 　　季冷看上去是个好说话的，立刻在电话里改口说三杯咖啡一杯温水。 　　三人的对话，乔一帆这样的资历多半是插不上话的，他天生懂事，便乖乖坐在王杰希旁边安静当绿叶。王杰希和季冷不熟，偶尔季冷问他两句他答两句，好在叶修和季冷比较熟，气氛才不至于太尴尬。 　　乔一帆心里好奇王杰希和叶修的关系，但看两人之间一直冷冷的，也只能把疑问埋在心底。 　　“老叶你这人可真不够意思，台里几次邀请你参加，你就是不肯，我出面都不给面子。” 　　“什么话，我不是把唐柔的档期给安排出来了。” 　　唐柔的名字乔一帆听过，当□□手，人长得也漂亮，广告合约接到手软，她自己有个工作室，叫兴欣。乔一帆此刻有些明白，叶修或许是兴欣的老板。 　　季冷递了支烟过去，看了眼叶修又看了眼王杰希，感叹道：“你们啊，就是转幕后太早，那么好的条件……”言语中不住感慨，“老叶，不是我说，现在小生拍的那些电影，哪有你当年演的好。” 　　叶修没去接这个奉承，只是微笑不说话。乔一帆觉得有些微妙感，他感觉叶修对电影这个话题有些抗拒。 　　果然叶修开口说：“不说这个了。我先去看看唐柔。” 　　叶修一走，王杰希也站起来准备走，季冷本来就和他俩不熟也没多挽留，只是喊了后勤小哥送他们俩去后台等彩排。 　　在后台的时候，又与叶修不期而遇。唐柔素面朝天正和音效师在说什么，旁边一个助理在给她卷头发，叶修在不远处抽烟。乔一帆又是微微一愣，他没料到会这么快碰到唐柔，也没想到一个当□□手身段这么低。工作人员上来领了他去另一个角落，王杰希没跟着去，说出去走走。他刚出门口，叶修也跟着出来了。 　　两人并排走了段路，叶修在自动贩卖机买两罐橙汁，扔了一罐过来。 　　王杰希接过，并没急着打开。他现在不渴，更何况这是他二十几岁喜欢喝的东西，不代表现在还喜欢。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是会变的。曾经一直高傲仰着头颅，碰壁时就像脱皮换骨一般，回头再看也不过是浩瀚云烟中的沧海一栗。 　　叶修低头摸出烟盒，一抬头见王杰希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于是问：“要来一根？” 　　出乎他的意料，这次对方并没拒绝。 　　“好啊。”王杰希露出了进电视台后第一次微笑。礼貌，也带着疏离，叶修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陌生感。但转念一想，可不是，都多少年没见了，再熟悉的关系也经不住时间的锤炼，现在两人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王杰希点火的姿势十分熟练，叶修曾经笑过这是为自己练出来的，但他抽烟的姿势又让叶修觉得陌生，王杰希以前并不抽烟。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和你分开后。”王杰希冷淡的扫了一眼叶修，“你不要误会，不是因为你。” 　　叶修只好点点头沉默着。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着抽完一支烟，王杰希才开口。 　　“你喜欢乔一帆？” 　　尽管多年未见，叶修依旧被王杰希的直白给吓到了，他不是心里藏不住事，但他似乎不喜欢绕弯子。王杰希见叶修没否认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两人处过，哪怕分开多年对对方多少还是有点了解，他只是觉得有些吃惊。 　　“你口味变了不少。” 　　叶修认真去看王杰希，对方还是和往常一样，神情冷淡。他说话也是，任何时候都平静无比，叶修一时都不能分辨这是不是在讥讽他。 　　“我也没想到。”他这是实话，谁能想到自己一把年纪居然还能玩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也就算了，就怕不要又是一见移情。” 　　叶修被他这话里的刺愣了下，再转过头王杰希已经往后台方向走了。 　　这份工作对乔一帆来说并没多大难度，一切随大流的事情基本都是他擅长的。他不擅长拔尖，却甘心当绿叶，王杰希一直疑惑当初发掘他进娱乐圈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事，他不缺天分也不缺努力，独独缺了野心。 　　十点节目录影结束，王杰希带着乔一帆回宿舍。开上高架没多久，乔一帆的手机响了，是叶修打来的。 　　“怎么录影结束就找不到你们人了，今天导演请客呢。” 　　乔一帆看了看王杰希，轻声说道：“抱歉，忘记打招呼就走了。我们上高架了，不过来了，前辈你们玩的开心点。” 　　叶修沉默了片刻，也没勉强：“那行，下次有空联系。” 　　乔一帆心无芥蒂挂了电话，偷偷去看王杰希，发现对方神色平常才放下心来。两人在快下高架时稍微堵了下，到寝室已经快12点了。到寝室发现高英杰还没睡，他刚打开门就听到他房间里传来了吉他声。乔一帆关上门，在黑暗中换上拖鞋，高英杰的房门开了。 　　“怎么回来了也不开灯呀。” 　　乔一帆在黑暗中不好意思笑了笑：“嗯，毕竟太晚了。他们人呢？” 　　“出去玩了。”高英杰到客厅把灯开了，“工作怎么样？” 　　“挺顺利的。你在练吉他？” 　　“在写新歌，要来听听么？”他也没等乔一帆回答，就拉起他的手往自己屋子里走。 　　高英杰是微娱新生代中最出挑的一个，无论是外形、唱歌、跳舞亦或是台风都很出众，台前幕后的反差萌也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前辈也乐意提携他，刘小别上节目时总会带着他，虽说这也算是王杰希的授意。乔一帆站他身边就黯淡许多，好在他也不介意，仿佛只要站他身边就满足了。 　　高英杰灵感来了便会门窗紧闭，写一会弹一会唱一会，兴致上来还会随着音乐想跳舞的动作。乔一帆见他一额头的汗珠便猜他一定是在房间里跳过舞了。明明是午夜，高英杰依旧精神奕奕。乔一帆此刻也不觉得困，难得去电视台见识了一下，见了几个一线明星，他很难这么快平静下来。 　　高英杰弹了一段停下来，问乔一帆怎么样。 　　“还没写完？” 　　“嗯，只写了点副歌部分。” 　　“还不错，挺好听的。”乔一帆由衷的称赞道，“不过副歌就那么高，唱的上去么？” 　　“应该没问题吧。”这下高英杰自己也不是太确定，“不过一帆肯定能唱上去。” 　　“哪有让键盘手去唱歌的。”乔一帆笑着反驳道。 　　高英杰叹了口气，把吉他放一边：“算了，先不想了。明天再写吧。去洗澡。” 　　乔一帆听了这话便站起来准备先回自己房间，却被高英杰一把拉住。对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道：“要……要一起吗……” 　　乔一帆全身血气也往脸上涌。两人交往有好长时间，说不清楚怎么开始，谁先喜欢上谁，大概青梅竹马这样的身份是一道催化剂，在一起也是那么水到渠成。提到□□，高英杰依旧保持了当初那份纯情，可乔一帆偏偏拒绝不了。 　　小孩子的□□方式横冲直撞，带着点粗鲁，不是不温柔，只是这事对两人来说都太生疏，无师自通的道路上多半有些磕磕碰碰。乔一帆就像一只布偶猫一样一直忍耐着，疼的时候顶多“撕”一声抽口气，高英杰见他皱眉就停了下来。 　　“弄疼你了吗？”他一脸内疚，反而看的乔一帆不好意思。 　　“没有。”他言不由衷说道，“只是水有点冷。” 　　很多时候，乔一帆喜欢说一些漂亮话，并且天真的以为是一种体贴，却不知那种自以为是有时会给两人的关系带来毁灭性的的打击，偏偏高英杰也拥有同样的自以为是。 　　乔一帆在凌晨醒了，窗帘没拉严实，露着一个缝，他透过窗户看隐约能看到些亮光，下床后发现是楼底下路灯的光。天空依旧暗沉沉一片，像块抹布。他想拿手机看时间，却看到叶修发了条短信过来，内容只有短短三个字，睡了么。高英杰突然在身后的床上动了动，乔一帆手一哆嗦把手机按了，回头发现人还睡着，刚才似乎只是翻一个身而已。 　　凌晨四点，乔一帆再无睡意，于是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泡了一杯蜂蜜茶回自己房间。叶修的短信他并没多去想，只是觉得时间点不对就没去回复。他没想到第二天白天却接到了叶修的电话。 　　“喂，小乔么，是我。” 　　“诶，前辈。”乔一帆惊的差点咬了舌头，“昨天没看到短信……”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把回复短信这回事给抛脑后去了。 　　“没什么，昨天忘记说了，你那两件衣服洗好了，什么时候你方便我给你送来。” 　　乔一帆想了想最近的行程说：“最近两天下午五点后我都有空。” 　　“那好，明天下午我给你电话。” 　　乔一帆挂了电话，发了一会呆，高英杰从训练教室出来了。 　　“谁打来的电话呀。” 　　“一个朋友。” 　　“谁啊，我认识么？” 　　乔一帆沉默了片刻还是老实说道：“你不认识。” 　　高英杰顿时脸有点垮了下来，他不知道是该继续发问还是就此过了沉默在心底。可乔一帆说：“以后介绍你们认识。”于是高英杰那点小别扭彻底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了。两人并排走着准备一起去食堂，刘小别突然从楼梯口出来，把他们俩拦了下来。 　　“小高，老板有事找。” 　　于是乔一帆只好一个人去食堂吃午饭。坐下来时，肖云和周烨柏也端了盘子在他对面落座。乔一帆平时不多话，只能和他们俩维持着普通的同事关系。肖云和周烨柏多少有点看不上他，在一个组合里，乔一帆太过透明，可偏偏又抱着当红leader的大腿，两人私底下没少编排。 　　肖云扒了两口饭就喊口渴，乔一帆心里会意连忙站起来说：“我去买点饮料过来。” 　　他多留了个心，特地给高英杰也买了一瓶可乐，回来看发现肖云和周烨柏两人已经吃完饭，见了他直抱怨他动作太慢，拿了饮料就走人。乔一帆随意扒了两口冷饭，觉得没什么胃口就去倒了。 　　下午练习的时候，他把可乐递给高英杰。 　　“中午顺手买的。” 　　高英杰觉得对方似乎没什么精神，还以为是因为昨晚太过折腾，他并不知道中午那一茬。其实乔一帆自己也不是太明白，周肖两人若有若无的针对，没什么大动作但就像是蚊子咬在身上让他不怎么舒服。他太小，恪守着自己的礼仪却对职场的诡异一无所知，这世界上的孤立的原因有很多种，有时候仅仅只是因为看上去很好欺负而已。 　　初春时节突然响起了第一声闷雷，乔一帆看了眼窗外，下雨了。 第3章 第 3 章 　　* 　　叶修摇下车窗，雨水顺势缠缠绵绵飘了进来。乔一帆心不在焉的打着一把伞站在红绿灯口的一颗梧桐树下。叶修缓缓把车开了过去，按了两下喇叭他才反应过来。 　　“等久了么，一直在发呆？” 　　“没，没有。”乔一帆红了红脸反驳道，“我只是比较会走神。” 　　叶修瞥了眼乔一帆被淋湿的肩膀，没去戳穿，只是问他吃了晚饭没。乔一帆说没有。叶修便说那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乔一帆没拒绝，只是坚持道：“那让我请客吧，也算是谢谢前辈了。” 　　叶修微微笑，绿灯正好亮起，他发动了车子冲进这一片雨幕。 　　乔一帆把头靠在椅背上，情绪低落。他拿伞出门时，高英杰正好跟着刘小别从电台做完访谈回来。 　　“你要出去？”他问道。 　　“嗯，我约了个朋友。” 　　“哪个朋友？” 　　高英杰这样问的时候，乔一帆只是咬了咬下嘴唇。他没什么脾气，这样的小动作也只是掩饰自己的不安，高英杰太了解他。 　　他问：“是那个打你电话的朋友。”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乔一帆点点头，高英杰正想开口说什么，他旁边的刘小别在电梯前喊了他。 　　“小高你来不来，电梯要走了。” 　　于是高英杰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去搭电梯了。他们也不方便在大门口拉拉扯扯，只是地下恋情，又没公开出柜。一些负面的情绪在乔一帆心里排山倒海涌了出来，高英杰的眼神里有惊讶有疑问，像是在声声控诉乔一帆的隐瞒和逃避。乔一帆像一根冰棍一样被凝固在地上，好久才艰难迈开步子。 　　叶修像是看出他有心事，放了首舒缓的钢琴曲。正好前面红灯，他索性把车速放慢，下雨天市中心的路不好开，一个红灯就可以堵上一串。 　　“你有心事？” 　　乔一帆连忙摇摇头说没有。 　　于是叶修故作惊奇笑着问：“那怎么跟个闷葫芦似得不说话。” 　　乔一帆有些不好意思：“嗯，我脾气本来就挺闷的。”他在心里对叶修又多了一层歉意，觉得自己的低落影响到了他。 　　他去看叶修，正好撞上了对方的视线，叶修的目光像一个火折子引燃了一片冷灰，乔一帆没来由的心头一热，只好别扭的把视线转向了窗外。和他在一起，固然像晒太阳一般舒坦，但有时会让自己没来由的不好意思，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自惭形秽呢。 　　乔一帆胡思乱想的时候，叶修开了话匣子。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 　　叶修看上去有些吃惊的说：“我还以为你没成年。” 　　乔一帆笑了两下：“如果按十八岁算成年的话，那的确是没成年。” 　　叶修没去接话，只是在心里说，你总算是笑了。车内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乔一帆突然想到上次在电视台季冷说的话，于是鼓起了勇气问：“前辈你以前也是艺人么？” 　　“嗯。”叶修漫不经心应道，“可惜过气了，你都不知道我。” 　　乔一帆耳朵红了红：“我……我只是以前不关注娱乐圈……前辈你一定很红的。” 　　“没有季冷说的那么夸张。只是出过几张专辑，拍过点电影罢了。” 　　“你出过专辑？”听到专辑，乔一帆眼睛亮了下，勉强都可以算得上是同行了。 　　“是啊，组合出的专辑。”叶修停顿了下，“都很多年了。” 　　“那怎么想转幕后了呢？”乔一帆问。 　　叶修这下沉默了，乔一帆看对方一脸沉思的样子，心里有些惶恐：“前辈，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叶修失笑：“不是。只是很久没人这么问我了。”当年退出银屏的时候，周围的人基本都心知肚明，知道那是他心里块伤口皆有默契的闭口不提，多年后被心上人这么问，他居然有点猝不及防。 　　“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想加入娱乐圈的？”叶修反问道。 　　这下轮到乔一帆语塞了，他的原因只有三个字，高英杰。 　　认识高英杰的时候还是小学时候，有一天班主任突然领了个小孩过来说是转校生，乔一帆身旁的位子刚好空着，于是两人理所当然成了同桌。童年时的乔一帆就开始展现出人缘贫瘠的天赋，他太安静，同龄的男孩都喜欢热闹说他像女孩子玩不到一块。可他又仅仅只是安静，又不会真去喜欢女孩子的玩意，自然也没什么女性朋友。 　　高英杰皮肤白皙人长得精致，一转学就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偏偏还是个学霸，男生喜欢问他借作业本抄。他们坐在一起，过好久才开始搭话。 　　那天乔一帆出门急了，前一天晚上拿出来温习的数学课本没带。上课铃响，他忍不住开始焦急。高英杰那时第一次伸出了援手。 　　“你忘记带课本了么？我的借你看吧。”他把课本往中间的三八线一推，人自然靠了过来。 　　乔一帆这个人太简单，大概长期在同龄人中孤独惯了，突然有个人对他表现出那么一丁点的善意，他便恨不得掏心掏肺。 　　少年的感情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是夏日透过斑驳树影的阳光，更是泡在蜂蜜罐里的柠檬片。 　　初中毕业典礼过后，高英杰站在学校香樟树下拉着乔一帆的手，树上知了疯狂在叫。高英杰俯下头，他已经比乔一帆高了半个头，他在对方嘴唇上轻轻啜了一口。乔一帆的世界开始天翻地覆的改变，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回神过来只听到一树的知了在叫。 　　高英杰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他不敢去看乔一帆的眼睛，只是慌张的问：“不……不喜欢么……”言语磕磕绊绊像是得了结巴。 　　乔一帆很少如此坚定的说一句话，他红着脸，眼睛湿漉漉像蒙了一层水气。 　　“喜欢。” 　　上高中没多久，微娱开了一次选拔，高英杰去报名参加了海选，几万名高中生中他在舞台上是如此的光彩夺目。被选中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开始减少。高英杰开始不怎么去学校，没多久公司就安排了他转学。他似乎很忙很忙，但再忙也会在半夜给乔一帆发个短信。 　　过了十二月，微娱有了新的企划，招募新生代成员，于是高英杰给乔一帆打了电话。 　　“一帆唱歌那么好听，一定没问题的。” 　　在这段关系中，乔一帆就像一颗陀螺，而高英杰是那个拿着鞭子的人。 　　他不报希望去报了名，却没想到顺利考上了，也不知道这后面是不是有高英杰的努力。但不管怎么说，当看到高英杰的笑容出现在自己面前，当听到他说，“一帆，太好了，又可以在一起了。”乔一帆自己都忍不住去拥抱了高英杰。 　　他那时的想法多天真，以为在一个公司便可以又在一起，又哪里知道处在这个圈子里，在一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娱乐圈就像是沙漠中旅客看到的一个海市蜃楼，他们只看到鲜亮的阳光，看不到迷雾重重下的一路荆棘。 　　绿灯了，车流开始涌动，叶修轻轻叹了口气，乔一帆心有所思并没听到。车开了一会就停了下来，有人迎了上来给他们开门。叶修把钥匙丢给泊车员，对着乔一帆说走吧。 　　乔一帆在服务员的伞下却有些踟蹰，餐厅名字叫巴黎春天，听着就像是挺贵的。乔一帆一边走一边在想，这么高档的地方，应该可以刷卡吧。 　　餐厅人不多，灯光昏暗，靠窗的位置坐着几对私语的情侣。服务员领着他们穿过二楼大厅，乔一帆才发现，在二楼尽头竟然是个小楼梯。三楼面积不大，一间间隔开当独立包间，叶修看了个靠窗的位置说：“就那吧。” 　　服务员看上去倒是有些吃惊：“今天不去顶楼露台么？” 　　叶修笑了笑：“下着雨，有什么好去的。” 　　两人刚落座，就有服务员拿着烛台上来点蜡烛。乔一帆隐约觉得这气氛太过怪异，并不好意思抬头看对面的人，只是低着头看着窗外的车流。 　　“我不太在外面吃饭，一时间也想不好带你去哪里。” 　　大概因为灯光太暗，叶修的声音似乎比往常低沉了一份，乔一帆想起来季冷的感慨，这么一副嗓子上台去唱几首情歌，只怕人骨头都要酥掉。 　　“我……其实……”乔一帆说了三个字，脑袋又一片空白，他有点接不下去。 　　“这里比较安静，人也少，我在外面吃饭会来这里。” 　　乔一帆哦了一声，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服务员正好递来了菜单，乔一帆对着菜单上的价格觉得有点炫目。 　　叶修在对面问：“吃西餐吗？” 　　乔一帆几乎立刻回答：“平常不太吃。”话说出口后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似乎不太得体。 　　但叶修看上去一点都没介意的样子，他没抬头，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菜单：“那要不要试下这家的饭，味道还不错。”说着合上了菜单，对服务员说，“我要一份菠萝炒饭吧。” 　　乔一帆匆匆翻了翻菜单说：“那我要个咖喱鸡肉饭。” 　　叶修这种不经意的体贴让他戒心放了一半下来，他胡思乱想着什么嘛，来这么高档的地方点两份饭，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笑。 　　叶修在对面问：“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乔一帆的脸被蜡烛熏的有点泛红，他抬眼正视叶修，叶修在他眼里看到一片蜡烛的倒影。他笑起来，眼里像有星光，叶修猜测他平常一定很少这样，不然怎么会混的如此透明。 　　“嗯，只是觉得，来这里不是都应该点些牛排红酒呀什么的。” 　　“行呀。”叶修嘴角泛起一丝笑，“下次请你吃牛排喝红酒。” 　　这样轻松的谈话，乔一帆并没放在心上，他以为叶修只是说客套话。他那样成熟的大人，像是有魔力，说起客套话来也真诚无比，他不知道叶修是认真的。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虽然结账的时候乔一帆小小心疼了下。他本想坚持一个人打车回宿舍，但叶修说，雨这么大哪里好打车。乔一帆发现在叶修面前，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似乎没多大意义，对方有着一等一的蛊惑人心的法子，温柔强势的没法拒绝。 　　上了车，叶修开了车载音乐，是一首Beyond的歌，海阔天空。 　　“前辈，你真的很喜欢Beyond啊。” 　　“嗯。”叶修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听他们的歌有时候会想到我年轻的时候。” 　　乔一帆没接话，他只是觉得叶修似乎还有话说。 　　“我年轻时候有个朋友，歌唱的很好。后来我们组了个组合出道了。他去世后我就转了幕后。” 　　乔一帆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节哀顺变都在喉咙口了，叶修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你不要有负担，这事都过去十年了。只是从来没人这么问我，你一问我才反应过来，都过去了那么久。” 　　叶修平静的想，终于失去的时间比拥有的时间还要长了，而他心里依旧泛着涟漪。 　　乔一帆有些忐忑，他是不是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他并没意识到，自己与叶修的牵连似乎越来越多，两人共同拥有的东西也开始逐渐增加。他对叶修的感情就像温水煮青蛙，叶修两个字正在悄无声息慢慢的侵蚀入他的心底。而他无知无觉，并没有半点防备。 　　高英杰在黑暗的房间里听到楼底下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走到窗边，就看到乔一帆拿着雨伞下了车。他像是在和车里的人道别，然后没撑伞跑进宿舍楼。不一会，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乔一帆走到高英杰门口，敲了敲门：“小杰，你睡了么。” 　　里面一直没声音。 　　高英杰觉得自己是在天人交战，他过了好一会才去开门。乔一帆站在门口并没离开，他刚才淋了两颗雨，头发上有点水珠子。高英杰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对乔一帆会有着说不清的依赖。 　　“小杰，你生气了么？” 　　“没有。”他对着乔一帆，似乎永远不能生气，“怎么一直站在门口，我要是不来开门怎么办？” 　　乔一帆想了想说：“因为我感觉小杰还没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奇妙的“看我猜对了吧”这样的得意感。 　　青梅竹马的感情多少带着点心有灵犀，这也是他们俩引以为傲的一个地方。高英杰终于软下来去拉乔一帆的手。 　　“进来吧，让你听听我刚才写的歌。” 　　他顺手把房门关上。 第4章 第 4 章 　　* 　　没过几日，正赶上卫视的十周年台庆，季冷发了邀请函过来，想让刘小别去客串主持。难得的一个曝光机会，外联部出马又去争取了一个节目，公司开了个会最后决定让新生代去唱新专辑的歌，权当给新专辑做一把造势。 　　王杰希为此给高英杰开了个小灶，每天下午拖着人专门训练三个小时。这让周肖二人多少有点忿忿不平，可谁让高英杰是他们中的人气王呢。眼红归眼红，这份气最后撒在了乔一帆身上。只是乔一帆无所谓跑腿，再说也就几瓶饮料而已。 　　台庆当天，他又遇到叶修了。 　　兴欣派了当家花旦唐柔来压轴，中间又有包荣兴暖场。后台有工作人员窃笑，请那个包子，不是吧，就他那五音不全的声音，现在好像不准假唱吧。包荣兴演过几部大火的古言，在小女生中人气不错，他性子比较脱线，在这个追求个性的年代受众不少。 　　流言蜚语听在耳里，叶修也没介意，只是拍拍包子肩膀：“包子，一会加油呀。” 　　结果彩排的时候，包荣兴果然用他五音不全的嗓音唱了一首狮子座，刘小别主持的时候都快笑场了。下了台，季冷皱眉抱怨：“老叶不是吧，这么坑我，你就不能自己上么？” 　　叶修摆摆手：“说什么呢，这暖场效果不是做的挺好的。” 　　马上到新生代的新歌，工作人员过来领四人就位，于是四个人连忙开始看自己着装有没有差池。叶修正和季冷扯皮呢，突然听到刘小别的声音。 　　“那下一个节目让我们欢迎我们的新生代。” 　　台上一阵烟雾缭绕的灯光特效，三个人影从舞台下方缓缓升了上来。叶修看不清人脸，但直觉站最后面边角落那个是乔一帆。烟雾散去，音乐响起，高英杰握着话筒踩着升降出现在舞台上空。 　　已经有女性工作人员开始花痴，不住的夸小高好帅。叶修在心里笑，她们不知道站后面那家伙才是颗珍珠。 　　高英杰在彩排过程中不小心忘了两个词，好在用舞蹈掩饰了过去，回后台后，肖云喝了口水讥讽道：“小乔你是怎么搞的，有个音弹错了，害的英杰都忘词了。” 　　高英杰脸红了红，连忙说：“不关一帆的事。” 　　周烨柏半开玩笑起哄道：“正式上台可别拖我们后腿啊。” 　　乔一帆脸一阵红，唯唯诺诺道歉：“对不起。”叶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哟，这是哪家的新人啊，嗓门这么大。”他声音永远像带着笑，说到人骨子里，乔一帆转身一看，对方嘴上果然挂着笑。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叶修的声音不算响，却让微娱的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刘小别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周肖两人吃瘪闭了嘴，乔一帆对着叶修微微一笑，权当是打招呼。 　　“你认识他？”高英杰问道。 　　“嗯。他就是我那个朋友。” 　　高英杰一下子明白了大半：“你们怎么认识的？” 　　“嗯。”乔一帆垂下眼，“那是一次意外……” 　　于是高英杰心知肚明不再继续往下问。两个人也许是在一起太长时间，对方这样的一颦一笑都逃不过自己眼睛。高英杰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他觉得乔一帆不想说。 　　高英杰在内心和自己说，恋人之间需要相互的包容，要给各自空间，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殊不知这样装成熟的想法恰恰证明了自己只是个小孩子。 　　而他以为这只是体贴。 　　台庆晚会结束后，卫视请客在国贸订了几个包厢。一行人为了有好状态正好连晚饭都没吃，忙到半夜早已饥肠辘辘。出乎乔一帆意料，兴欣居然和微娱一个包厢，他以为季冷会把叶修奉为上宾。 　　新生代里除了高英杰稍微见多识广些，其他三个新人人脉少的可怜，刘小别此刻俨然微娱一哥，于是肩负起介绍小辈的责任。 　　高英杰和叶修握手时，没来由的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但叶修明明没什么小动作，只是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叶修，我在电视上看过你上的节目。”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扫过高英杰露出来的手腕，那里绑着一款和乔一帆一模一样的红绳。 　　第二天王杰希把高英杰喊到自己办公室。 　　“你昨天见到叶修了？” 　　高英杰不知道这位大神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答了个是。 　　“觉得他怎么样？” 　　“唔。”高英杰不禁回想起昨天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觉得他很厉害。” 　　“是么。”王杰希看上去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意外，他若有所思拍了拍高英杰的肩膀，“那要加油了。” 　　高英杰一时分辨不出他说的是哪方面，王杰希却突然换了个话题开始说他们的新专辑，于是高英杰刚萌芽的那一点点不安又被压了下去。 　　之后就进入忙碌的工作期，高英杰再也无暇分心其他。要上电台打榜，要上电视节目宣传，到月底是公司大前辈的巡回演唱会，他们又是担了暖场嘉宾，而作为新生代的leader，他无疑是最忙的一个。 　　这四人之间人气的差距开始逐渐拉远，高英杰拥有绝对的粉丝，而乔一帆依旧垫底的无怨无悔。 　　叶修在这期间打过一次电话过来，他那边正放着上上周录的一个综艺节目。乔一帆说不上什么感觉，他在感情上开窍的那么早，多少能感觉出叶修表现出来的那种好感，可转念又觉得这不可能。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样着急的否定是因为对自己没多少信心还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 　　“我看了你们的节目。”叶修在电话里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低沉又带着电流，声控听了绝对把持不住心脏麻痹，“我觉得你不太适合键盘手这个位置。没考虑过自己唱歌么？你声音条件那么好。” 　　“哎？我怎么行。” 　　叶修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声：“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乔一帆被这句话撩的忍不住脸开始发烫，叶修倒没再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只是说听了他们的专辑，觉得不错，祝大卖。乔一帆说了谢谢前辈，对面沉默了一会，说：“那这样吧。” 　　乔一帆想说再见时，叶修却抢先说了句：“晚安。” 　　乔一帆被这两个字折腾的有点失眠，他下床去开了窗。夜风和虫鸣让他的心再度归于平静，他对着楼下的路灯发了会呆，困意又再次上涌。一夜没关窗第二天起来嗓子有些疼，不会这么快中招吧，他苦恼的想着。高英杰在外面敲门，问他穿戴好了么，公司的车在下面等。 　　肖云在外面抱怨，小乔你也太慢了吧，先走了，我们在下面等你。乔一帆觉得身体有点发沉，他穿戴整齐开了门，对外面站着的高英杰说了声抱歉。 　　“对我说什么抱歉。你感冒了么，嗓子有点哑。” 　　“大概昨天晚上受凉了。”乔一帆有气无力的说道，“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高英杰挡在他前面，并没让开。乔一帆抬了下眼睛，对方已经靠过来吻了上来。酸涩又甜蜜的吻，让人禁不住心跳加速沉醉其中。高英杰放开他时脸红扑扑的，乔一帆不好意思的说：“我感冒了，会传染的。” 　　然后高英杰就像第一次亲他那样对他笑着：“我好久没亲你了。” 　　乔一帆觉得眼睛也开始发涩，但他忍住了。他走在高英杰身后，高英杰牵着他的手，到电梯时，两人又把手放开。乔一帆在这短短几秒钟归于平静，不管谁在他心里兴风作浪，高英杰始终有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在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庆幸，我果然还是爱着小杰的。 　　乔一帆的感冒时好时坏，一直断断续续咳个不停，他们的经纪人看着他多少有些无奈。本来已经是垫底的人气偏偏还身体不争气，上了节目根本不敢多说几句话。乔一帆像个隐形人一样，默默坐在角落保持着微笑，偶尔主持人提到他，问对吧小乔的时候，他才点一下头。下节目，一群粉丝等在出口，高英杰在最前面收花收到手软，还要腾出手签名。找乔一帆签名的人并不多，他脾气好，对粉丝多半也来者不拒。 　　回了寝室，高英杰把收到的花平分了下，分别给肖云和周烨柏送了去，他多了一个心眼独独把玫瑰留了下来送给乔一帆。乔一帆的感动简直快漫了出来，高英杰却说：“借花献佛，以后送你一束我亲手种的。” 　　“你还会种花？” 　　“我可以学啊。”高英杰天真烂漫的回答道。于是乔一帆笑了起来，双眼眯成两个月亮。他们没有接吻，只是面贴着面向对方传递着各自的温度。 　　忙忙碌碌一月无休后，公司大发慈悲放了他们一天假。肖云和周烨柏一组约了几个其他公司的同辈去唱K了。高英杰问乔一帆想做什么，乔一帆想了想说，想去学校附近逛逛。 　　快接近六月的天气，耐寒的人已经开始穿起了短袖。乔一帆穿着一件白衬衫搭着一条牛仔裤，他和高英杰都戴着口罩，毕竟这个天气戴墨镜实在太惹人注目了。学校后面巷子里卖双皮奶的小摊依然健在，两人不敢脱下口罩，只敢买了两杯奶茶打包带到河边，坐在凉亭里慢慢喝。 　　及其平常的约会，带着点怕被人发现的紧张感，乔一帆有种在偷情的错觉。他们曾经在这条街上肆无忌惮笑着，也一起讨论过各自喜欢的明星，上高中后要不要加入学校篮球队，这样七七八八的琐事。时间是不是过的太快，乔一帆偶尔会这样疑惑，然后失笑自己明明才十七八岁。 　　高英杰把空罐子扔进垃圾桶，问他：“想好去哪里吃饭了么？” 　　乔一帆看了下表，还不到十一点，学校还没下课，于是就说：“去附近的书店逛逛吧。” 　　两人进了书店皆有默契的去看音像品区，他们的专辑被摆在显眼处，乔一帆挑了几张微娱歌手的专辑打算去结账，路过经典怀旧区的时候，不小心裤脚带掉一张放最外边的CD。乔一帆弯腰去拿，发现那是十年前叶修他们出的专辑，叫一叶知秋。叶修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旁边的少年则是一身白衬衫，眼里神采飞扬。 　　乔一帆握着CD，心想原来他叫苏沐秋啊。 　　高英杰见人半天没跟上来便折了回来：“一帆，你在看什么呢？” 　　乔一帆把CD放进购物篮里站了起来：“看到个朋友的CD，买回去听听。”两人靠近，高英杰想去拉乔一帆的手，突然听到了快门的声音。 　　高英杰迅速回头看，乔一帆脸色有些发白，他们不远处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红着脸看着高英杰，呐呐说：“你真是高英杰呀。” 　　乔一帆的心扑通跳，高英杰脸色看上去不算好看，但他依旧保持着礼貌。 　　“可以把那张照片删了么，我们给你签个名。”他勉强扯着笑容对女粉丝打着商量。 　　好像就是那时开始的，陆续有了些传言，微娱一开始没去管，只是捕风捉影的说法，这年头在八卦论坛就没有男明星不是gay的。后来开始有两人早期的街拍流出来，各种同款外套，同款手机壳，同款手机挂坠。压垮最后一根稻草的是国内娱记的一张似是而非模糊的照片，两人坐在河边抵着头一起喝奶茶，不算什么铁证但让人浮想翩翩。 　　卖腐这种事，小卖怡情大卖伤身，高英杰算是在事业上升期，又是公司的当红炸子鸡，微娱不得不重视。 　　七月的一次早会后，经理把高英杰和乔一帆两个人喊了过去。七月天里，空调吹的乔一帆手指冰凉。经理把杂志往他们面前一扔，乔一帆被这不大的动静惊出一身冷汗。 　　“虽说公司不怎么管艺人的私事，但有些事我觉得我们应该确认下。”他看看高英杰又看看乔一帆，“嗯，这上面写的，是真的么？” 　　乔一帆嘴唇发白，发不出声音。高英杰垂着的手臂紧紧握拳，像是要把手指嵌进肉里。 　　“你们也不用急着回答，想想清楚。” 　　乔一帆的思绪回到了从前，在高英杰投了申请函后他们一起站在河岸的草坪上，高英杰揣着石子一块块往河里扔，用力用力的往前扔。夕阳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就像一整个宇宙星辰，乔一帆在那个傍晚见证了高英杰揣着他的梦想，意气风发向前的模样。 　　他在那一瞬间，做出来抉择，不是为自己，却是为了高英杰。尽管那时候连高英杰自己都在迷茫，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真的。”乔一帆的声音轻如蚊呐。经理愣了下：“你说什么？”他没想到会是乔一帆先开口。 　　乔一帆清了清嗓子：“不是真的。”他吸了吸鼻子，眼睛控制不住红了一圈。高英杰吃惊的看着他，乔一帆只是呆呆的盯着眼前的桌子。 　　经理松了口气：“小乔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乔一帆只觉得麻木，是什么时候走出经理办公室大门的，是什么时候走出大楼的，是什么时候照到太阳的，他无知无觉。高英杰的手伸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时，又像是静电一般缩了回去。 第5章 第 5 章 　　* 　　公司当晚给高英杰另外专门安排了一个新的经纪人，并另外租了房子。并不算大的复式公寓里，住楼上的肖云和周烨柏倚在楼梯上漠然地看着助理给高英杰的东西打包，乔一帆房门紧锁，高英杰默默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不敲门。 　　肖云抽了口烟，周烨柏听到对方啧啧说，这是要变天啊。事后证明这番话有点杞人忧天，公司并没解散新生代的意思，综艺节目照样上，演唱会照样开，只是乔一帆在这个大漩涡中似乎被越甩越远。他比之前更加努力，没通告的时候会缩在公司琴房练钢琴。只是即使这样，通告也越来越少。 　　大概是休息了一周，乔一帆突然醒悟过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雪藏吧。 　　高英杰换了经纪人后接了演艺生涯中第一个电影，一部警匪片中男主失散的反派弟弟。开机时剧组开了发布会。乔一帆看着电视里的人有些恍惚，这还不到一个月呢，就瘦了那么多。他头发长了点，前面刘海盖下来快遮住了眼睛，话筒没对着他时，他垂着双眼看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布会快结束时，突然有记者问高英杰，和乔一帆是什么关系。高英杰有那么一瞬间迟疑，这都过了多久，似乎有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公司正在潜移默化想隔离掉他们。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笑了笑，就像他往常在大众面前那样笑。 　　“他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什么东西在心上重重砸了一锤，发出一声“啪嗒”的声音，乔一帆过了很久发现原来是遥控器掉地上了。 　　在乔一帆还在原地转圈找不到出口的时候，高英杰已经默默开始开拓自己的演艺事业，并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个好演员。 　　思念这个东西，并没随时间的增长而消退过，乔一帆觉得自己无力支撑，他拨通了高英杰的号码。 　　电话嘟嘟两声后被接了起来，传来的声音很冷淡，那是高英杰新的经纪人。 　　乔一帆鼓足了勇气说：“我……我找小杰。” 　　“他在拍戏。” 　　然后挂了电话。 　　乔一帆一直在客厅沙发上坐到半夜，才觉得饿的受不了，没人回来，只有他一个人。他默默去厨房煮了一份泡面，然后一个人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把泡面吃完。 　　快秋天的时候，乔一帆总算有了新工作。刘小别开了个人巡回演唱会，新生代去其中两场暖场，大概是考虑到高英杰在拍戏，公司把乔一帆重新放了出来。 　　重回舞台，乔一帆却觉得陌生，他说不上哪里怪异，大概是因为每次一曲结束后，再没人会回头来看他。演唱会结束，刘小别带着他们走到舞台前面玻璃搭的T台向观众鞠躬致敬。乔一帆站在最外边，他转向观众时，没来由觉得一阵晕眩。 　　他和肖云周烨柏的关系不咸不淡，以前有高英杰在，这四人有着奇妙的平衡，而高英杰一不在，这种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高英杰不在，都没有人会想到去牵乔一帆的手。所以他摔下去的时候，连个拉他一把的人都没有。 　　王杰希赶到医院的时候，乔一帆还没醒，叶修正好从病房出来，两人狭路相逢时各自愣了下。 　　王杰希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又递了一支给叶修：“你怎么进来的？” 　　叶修的语气有点懒散，他说：“刷脸呗。” 　　听到他这样说，王杰希心安了一半，看来乔一帆应该不是太严重。叶修见王杰希抽完一支烟还是杵在门口，便问：“你不进去？” 　　王杰希冷冷答道：“我只是觉得，他第一个想看见的人应该不会是我。”叶修眉毛挑了挑，却看见王杰希把脸转过来对他轻蔑一笑，“也不会是你。” 　　高英杰到的比王杰希想象中还要早一点，他昨天拍了一整夜的水上枪战的戏，没睡几个小时就接到了王杰希的电话。他一看到王杰希，眼睛就红了一圈，泪花在里面打转。 　　“前辈，一帆他……” 　　“麻药过了就能醒了。”王杰希不动声色看了眼高英杰身后两人，“你进去看看他吧。” 　　高英杰抬脚想走，又想到了什么，但顾忌着身后的经纪人，于是去看王杰希。 　　“还有什么事？” 　　高英杰吞吞吐吐道：“我可以等他醒么？” 　　王杰希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可以。高英杰立刻推了门进去。经纪人想跟着进去，被王杰希挡在了门口，王杰希冷冷扫了他一眼：“你把记者带来干嘛，你这个蠢货，你想毁了那个孩子么？” 　　经纪人被这一通抢白顿时脸上挂不住了，支支吾吾说：“我也是为了公司好。” 　　王杰希懒得去说他，只是轻蔑看了他一眼，让他把带来的记者打发掉。房间里传来高英杰带着哽咽的声音，一帆，一帆你醒啦。王杰希一直绷着的弦顿时松懈，他脸色微微缓和，不一会医生和护士出现从楼梯口出来，高英杰在里面按了铃。 　　乔一帆觉得整个人像散架一样，麻醉一过，疼痛四面八方涌来，手沉的抬不起来，他用手指轻轻敲了下床沿。 　　高英杰立刻探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还疼。” 　　乔一帆以为自己在做梦，高英杰明明是在片场，十万八千里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嘴巴动了动，高英杰俯下身去听，听见对方说：“你怎么比电视上还要瘦啊。” 　　医生开门进来时被哭的满脸泪的高英杰吓了一跳。高英杰脸色变了变，他的经纪人跟在王杰希身后，看上去一脸不善，于是他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给医生挪了个位。医生无视这一室的暗涌，给乔一帆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高英杰没法多作逗留，削了一只苹果后，经纪人便开始频频看表催他。他看向王杰希求救，对方却说，呆一下午也不是个事，差不多就行了。乔一帆没什么精神，时睡时醒，高英杰看着对方眼下乌青的眼袋，心里一阵刺痛。 　　叶修傍晚过来的时候，王杰希正在走廊抽烟，他呆了一下午有些疲态，毕竟事出紧急，他国外飞机下来连中饭没吃就奔了过来。两个人都没料到这么快居然又见面了，分手这么些年，突然杀出个乔一帆，就像一条绳子，有意无意把他们联系了起来。 　　“微娱福利这么好了，一个小透明还让大眼你一陪就陪一下午？” 　　王杰希淡定抽了两口烟，反问道：“这和你们兴欣又有什么关系，大股东一天来跑两次，要挖角？” 　　叶修灰溜溜摸了摸鼻子，嘀咕了句：“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王杰希在早几年就见识过此人不要脸的一面，此刻也只是淡淡白了他一眼，把烟捻灭丢垃圾桶。 　　他以为叶修会立刻奔病房，没想到对方却邀请道：“哥还没吃饭，要一起么？” 　　王杰希看了眼病房：“不进去看看？” 　　“吃完饭过来看。大眼你到时不会不让我进去吧。” 　　王杰希冷哼了声：“无聊。” 　　两人出了医院，被一个卖花的小女孩缠上了，叶修掏钱买下小女孩手上最后一朵玫瑰。大街上他就那么傻乎乎的拿着一枝花，和王杰希进了饭店。 　　吃了饭两人算是分道扬镳，医院里有护工在，王杰希打车回家睡觉。叶修迎着夜风一个人慢慢走回医院。他运气也好，乔一帆那会醒着，护工把床推了点起来让他看电视。 　　他推开门，乔一帆就注意到他了，病恹恹和他打招呼道：“前辈，你怎么过来了。” 　　叶修心想我早上就过来了，但嘴上却说：“我看了新闻，所以过来看看你。”他把双手放在背后，乔一帆并没看见他手里的玫瑰。 　　走到对方跟前时，他把那支包装的略寒掺的玫瑰递了过去：“送你，我在路上顺手买的。” 　　乔一帆愣了愣，玫瑰，又是玫瑰。他这样一个人，天生对约定这种事没抵抗力，而高英杰偏偏说过要送他一束亲手种的玫瑰。像是有了一个借口，也有可能因为这段日子压抑太久，泪水一旦涌了出来就像大坝决堤。 　　叶修有点想抽烟，但这里是病房，他默默看着乔一帆不断颤抖着的双肩，这个人就连哭泣都似无声，他究竟多能忍耐。而自己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好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睡了几天，乔一帆意识恢复清醒，躺在病床上日子愈发过的漫长。护工见他醒了就会给他开电视，乔一帆大多时候提不起劲，只有在早间和傍晚时的娱乐新闻会多看上两眼。他清醒之后微娱陆陆续续遣了人过来看，每次都送鲜花和果篮，病房都快塞不下。 　　新生代的人也过来过，却是分成两批。头一天是高英杰带着经纪人，他捧着花一个助理在后面提着果篮，经纪人跟在后面举着手机对高英杰一阵猛拍。乔一帆嘴唇动了动，却发现生人在场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护工接过东西，去隔壁借了几张椅子过来给他们坐，高英杰想开口说些什么，他的经纪人却站起来说：“小杰，和一帆合张照片吧。” 　　乔一帆全身僵硬着，高英杰看上去也不太好，笑容凝固在脸上表情看上去稀奇古怪，到底跟前的人是乔一帆他做不到像在镜头面前那样虚伪的演戏。倒是乔一帆很快笑了笑，他扯了扯高英杰的袖子说：“好啊。好久没一起合照了。” 　　两个人强打着精神，在心里默念着茄子，经纪人照片拍完把手机递了过去给两人看，询问道：“这张传微博可以么？” 　　乔一帆机械的点了下头：“可以吧……”他不太确定，于是又抬头去看高英杰。 　　高英杰眼里再也藏不住悲伤，乔一帆面色发灰嘴唇也没有血色，看上去就像只快断线的风筝。为什么两个人会走到这一步，坐这么近也可以相顾无言，是不是追逐梦想的过程中必须要舍弃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高英杰一行人走了后，乔一帆心里瞬间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叹了口气，心底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样公式化的见面，就像是在扇他耳光，这样相见和在电视里看高英杰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过两天，肖云和周烨柏来探病，三人面对面，陌生客气的笑笑寒暄着。乔一帆在恍惚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深究起来又觉得茫然，他的精神终归不太好，吃过午饭看了会电视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下雨天的时候，背部不免疼了起来，他让医生开了点止疼药，护工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给他开了电视。傍晚的娱乐新闻正好播了微娱的新动态，高英杰要出第一张个人专辑了。吃下去的止疼药开始发挥起副作用，乔一帆脸上血色全退，胃部开始翻腾。 　　“可以把垃圾桶拿过来一下么，我想吐。” 　　护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递上一杯水让他漱漱口，一会又拧了块热毛巾过来给他擦脸。 　　“睡一会吧。”五十多岁的老阿姨，声音和蔼听起来带着点催眠，“睡醒了就不痛了。”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正好盖住他的肩膀。 　　一觉睡到晚上，醒来时觉得饥肠辘辘，病房的灯被关了大半，乔一帆在一片昏沉中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你醒了？” 　　乔一帆听到叶修的声音时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叶修倚在窗边，夜风伴着潮气吹了进来。 　　“前辈？”他疑惑地问，“怎么过来也不喊我一声。”窗外依稀可以看到路边灯光星星点点，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叶修又等了多长时间，他胡思乱想一时找不到头绪。 　　“我路过顺便过来看看。”这个理由叶修似乎永远用不腻，他说，“看你在睡就没喊你。饿了么，我带了点吃的。” 　　乔一帆点点头，昏暗中他不确定叶修看到了没，又小声说了句：“谢谢前辈了。” 　　两人的气氛可以说有些尴尬，叶修一直沉默着，乔一帆也想不好该说什么，病房一时间只有自己吃饭的声音，好在叶修没开灯，他在某些方面体贴的过分。乔一帆说不清对叶修是个怎么样的感觉，明明想去刻意遗忘最初的相逢，可自己对着这个人的善意体贴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 　　乔一帆放下筷子，叶修总算是开口了。 　　“我看了新闻了。” 　　“啊？” 　　“有没有想过以后？”叶修提醒道。 　　乔一帆心里一沉，这些天隐隐约约在想的事情又浮了出来，这段时间太过微妙，自己就像是在和公司进行一场拉锯拔河战，没有半点胜算，只能拖一刻算一刻。叶修没再多说什么，乔一帆对自己的处境本身就敏感，有些话说得太开反而不好，稍微点拨下让他自己去想也许更容易看开。 　　太过遥远的未来迷雾重重，乔一帆想不到那么后面，但迫在眉睫的现状却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和经纪人说想解约时，大家双方统统松一口气。这段关系走到尽头，但公司迫于舆论又不敢对自己炒鱿鱼，就像一直冷暴力的恋人一般，一直在等自己开口。乔一帆主动去开了这个口，好聚好散日后相见还能相逢一笑。 　　能下地时，公司给他办了出院，并大方给了他一笔钱当最后的工资。 第6章 第 6 章 　　* 　　刚出超市，班车就开走了，乔一帆不想再等半小时坐下一班车便打算徒步走到车站。他出门急匆匆的，帽子围巾全都忘记戴，冷风飕飕，他缩了缩肩膀加快了步伐。幸好车站离得不远，只有一个红绿灯的距离，下午三点人也不多，他去车站后面的奶茶店买了杯热饮，单手捂着，另一只空着的手去兜里翻手机。 　　高英杰发了短信过来，并不长，乔一帆猜测是趁着空隙匆忙发的。“我快开演唱会了。一帆现在在做什么呢？”乔一帆打了个“我”字，陷入了一阵沉思。解约了两个月，他和高英杰也快两个月没见面，平时没什么电话，高英杰偶尔会发短信过来，但自己回过去的短信对方就像是从没收到过似的。他每次都要问，现在在做什么呢。 　　前面突然响起两声不合时宜的喇叭声，他收了收心思抬头看，发现是叶修的车停在跟前。叶修已经摇下车窗，喊他上车顺路载他一程。乔一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脚边的袋子，后面快进站的公交车开始狂按喇叭催促，于是他索性也不客气，拉开车门上车。 　　冻僵的脸遇上空调的暖气开始慢慢有了血色，叶修车内恰好播放着舒缓的小提琴曲，乔一帆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音乐有点催眠。 　　叶修突然问他：“你现在住哪里？” 　　乔一帆报了自己的住址，正好一个红灯，叶修停了下来。乔一帆看上去比之前胖了点，但气色却不是太好，解约后叶修一直等着他的消息，但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这个少年愣是不肯留只字片语。可那又如何，上天总是眷顾他，他瞎开着车乱转都可以碰上在车站等车的乔一帆。 　　“最近在做什么？” 　　乔一帆想了想后说：“在酒吧驻唱。” 　　叶修看上去有些吃惊：“那里你能应付过来么？” 　　乔一帆含糊的回答说：“还好吧。” 　　还好其实就是不太好的意思，他低垂着眼睑，不说实话的时候他总是抬不起头。 　　“嗯，本来以为你会去高级西餐厅弹钢琴。”叶修看了乔一帆一眼，“更适合点不是么？” 　　乔一帆一时分不清叶修是认真的还是玩笑，只好一脸狐疑地讪笑着，但很快他发现刚才叶修只是随口一说。 　　因为叶修又说：“你还是最适合站在舞台上。” 　　车内维持着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叶修磁性的声音向来带着魔力，乔一帆本以为自己心如磐石却发现对方一开口便如春风拂面，那么轻松的，吹皱一池春水。 　　乔一帆租的房子在顶楼，一室居但格外附带了一个阁楼。进屋后他手忙脚乱的把沙发上散着的歌谱收了下，见叶修一直杵在门口便招呼道：“进来吧，穿鞋子进来吧。” 　　叶修手抱胸倚着门，笑着摇了摇头：“拿双拖鞋给我吧，打扫多麻烦。” 　　乔一帆脸红了红，去翻了下门边的鞋柜：“只有夏天的拖鞋了。”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开口邀请叶修上来坐一坐的，可家里从来没客人拜访，他竟不记得要多备双拖鞋。 　　“没事。”叶修看上去并不讲究，把脱下的鞋放进鞋柜后，他随手把门给关上。沙发上的歌谱被收拾成一叠放在茶几上，叶修随手拿起来看，发现竟然还是乔一帆写的草稿。 　　乔一帆窝在开放式厨房，声音传了过来。“前辈想喝点什么？” 　　于是叶修放下歌谱，看到乔一帆正一样样把袋子里的菜拿出来放水池里，他不动声色站了起来，走到对方身后。 　　“你还会做饭？” 　　乔一帆显然没料到叶修站在身后，手一抖，番茄掉在地上滚了两个跟头。叶修没想到对方能有这么大动静，这么一看倒显得自己唐突了。但乔一帆很快又镇定下来，怯生生问他：“红茶可以么？” 　　叶修说了声行啊，又坐了回去。乔一帆似乎不太习惯于别人太过亲密，或者说不习惯和不亲密的人太过亲密，他看上去像只白兔，但精神世界确是只刺猬，风吹草动就进入戒备状态。 　　乔一帆又转过身，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耳朵会不争气的烧了起来。叶修身上似乎有他难以抗拒的好感，他根本解释不清楚，他隐约觉得过危险，但这种气质就像美丽的罂粟，哪怕危险也让人沉迷。 　　平复了下心情，他从橱柜里找了红茶包，端茶过去时，叶修正好粗略看完一叠歌谱。乔一帆心里又是一跳，他总是这样冒冒失失。 　　“没想到你还会写歌。” 　　“写着玩的。”乔一帆解释道，“让前辈见笑了。” 　　自从踏入这一行开始，他便怀揣不安，关于质疑的流言蜚语已是家常便饭接到手软。 　　可叶修说：“不会啊。很有潜力。”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大概长期生活在怀疑与自我怀疑中，突如其来的肯定反而变得像是一个玩笑。 　　“你总该相信我的眼光。”叶修的大招一个接一个，乔一帆根本无力招架，“真的，可以试试再回来唱歌的。” 　　挂在客厅的钟突然敲了四下，乔一帆如梦初醒，支支吾吾说：“我……我去厨房做饭。”定睛去看闹钟又想咬了自己舌头，才四点，哪有这么早做饭的。 　　但叶修像是永远会为他得体的解围，他说：“好啊，正好我有点饿了。” 　　乔一帆去卧室脱去束手束脚的外套，出来时穿着一件灰色毛衣，里面搭着一件白衬衫。叶修见他走到厨房，随意挽起袖子，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松垮垮挂着一条红绳。他看上去像是紧张，时不时会去拨下刘海。 　　厨房不一会响起了水声，乔一帆把洗好的菜放到案板上。叶修站了起来问：“要帮忙么？”乔一帆怎么可能让客人来帮忙，连忙阻止道：“我房间里有电视机，前辈要是无聊就去看会电视吧。” 　　于是叶修跟在他后面穿过狭窄的走道，进了卧室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卧室连着阳台，用一道玻璃移门隔开，采光极佳。家具不算多，正中摆着一张床，贴着墙壁放着一个衣柜，墙角有一个衣帽架，电视挂在墙上，正对着大床，床的另一边是一张电脑桌，床后面的墙壁贴着一张海报，高英杰的单人海报。 　　叶修的视线在海报上停了一会，乔一帆顺着他的目光视线也落到了海报上，他没来由的一阵窘迫，他本来就不习惯将自己的感情放在青天白日下面，更何况对面站着的还是叶修，这样□□裸的显摆让他觉得不安。但好在叶修的注意力又很快从海报移到了阳台，他并没去提海报那一茬，只是转头对乔一帆说：“收拾的挺干净的。” 　　乔一帆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觉得心扑通扑通在跳。 　　因为多了一个人，他晚饭多做了两个菜，还烧了一个汤。 　　“不知道合不合前辈胃口。”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事。”叶修捧起碗，他想说，我不挑食，但扫了一遍桌上的菜又改了主意，“做的不错，看上去挺好吃的。” 　　不意外的，乔一帆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红。叶修饶有兴致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微微勾起个弧度，他之前心里的吃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另一种轻快的情绪。 　　临走之前，叶修又提了下重回舞台唱歌的事，乔一帆这才回应过来，原来叶修一直就是认真的。他没像最开始那样抗拒，只是说要考虑下，叶修也没再多说什么，出门时谢了谢乔一帆的款待。 　　四目相对，乔一帆反而迷惑了起来，明明是客客气气的话语，可和对方的眼神又太不搭。天色暗了下来，走廊灯光昏暗，叶修一双明目温暖如太阳，乔一帆突然想到了初次见面自己昏迷后清醒的那个早晨，叶修也是这样的神情，伴着清晨的那一缕晨光。世人说的暖男是不是就是这样，乔一帆疑惑地想到。 　　把碗筷收拾了下，乔一帆披上外套戴上围巾帽子和手套出门了。 　　雷霆离他家有点距离，需要地铁换公交，乔一帆今天出门算迟了，下车后他快走加小跑，推开雷霆大门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戴妍琦正在擦拭一张桌子，见到乔一帆气喘吁吁便笑道：“跑那么急干嘛，有狗追你呀？” 　　乔一帆擦了把额头的薄汗说：“我怕迟到了。” 　　戴妍琦嘻嘻哈哈笑道：“迟到也没什么呀，老板又不会罚你。” 　　这话也没错，雷霆老板叫肖时钦，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乔一帆看着他总会想到长大后的哈利波特。他为人像杯温吞水，看上去很好说话，乔一帆最初面试时有些惊讶，这样的人居然会把自己的酒吧取名为雷霆。 　　那个午后正好下过雨，乔一帆没带伞淋了一身的雨，看上去狼狈至极。肖时钦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身上的气质像是个理工宅男。乔一帆唱了首海阔天空，肖时钦在一边听完说可以，问他什么时候能来上班。乔一帆一脸惊愕，肖时钦只是笑笑说，合眼缘。 　　“声音不错。不过也许唱点蓝调布鲁斯或许更有情调。”肖时钦当时这样建议道。 　　酒吧的圈子和微娱的气氛大为不同，乔一帆发现，解约之于自己就像是卸下一个包袱，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像吊车尾这样的压力再也没有了。偶尔也会被难缠的客户缠上，但肖时钦是个好老板，总在自己喝第三杯酒时出现帮自己解围。他得体应付着三教九流，永远保持着机械一样的微笑，乔一帆站在他身后发现自己对人的了解永远都只停留在最肤浅的表面。 　　曾经的他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当初走进各自内心深处的那个人，也与他渐行渐远。 　　哪怕过了两个月，他想到高英杰时还是一阵隐隐的抽痛。戴妍琦擦完桌子回到吧台后检查了下柜子上的酒，转过身发现乔一帆还呆立在大厅便喊他小帅哥，她问：“今晚开场打算唱什么？” 　　乔一帆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今天因为叶修突然的到访他都忘记这回事了。 　　“我还没想好。”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去休息室了。”吉他放在休息室，每次上班前他都会调试下。他没急着去休息室，而是先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晚上刚开始的时候，客人还并不多，乔一帆低着头拨着吉他，心无旁骛的。王杰希进来的时候，人群有一阵小骚动，乔一帆疑惑抬头，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上。和他不一样，光彩夺目的人走到哪里都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王杰希到吧台点了杯鸡尾酒，默默注视着台上的乔一帆。正好有微醉的客人上台来抢话筒，乔一帆便抱着吉他走到吧台。 　　“好巧。”王杰希举着酒杯，向他点点头。 　　入夜后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王杰希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屋檐滴下来的水滴。酒吧里人来人往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不知是否因为他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做的太足，出入的人那么多竟没人上前搭讪。 　　在他记忆中多年前也曾经有这么一夜，他一个人呆在屋檐下吹风思考。时过进迁后才发现，当时大概鬼迷心窍入了一个死胡同，人们多数会用认命来做自我安慰，但他不会，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乔一帆不一会拖着一身疲惫出了门，他推开门的时候，酒吧门上的一串风铃叮铃铃响。他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脖子上的灰色围巾一直遮住嘴巴，脑袋上还戴了顶黑色帽子，此刻巴掌大的脸蛋就只露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一个高中生，王杰希在心里暗暗评估道。 　　最开始察觉叶修的心思时，王杰希有点吃惊，怎么看叶修也不像是对这一款能动心的，可转念想到了苏沐秋又觉得这人的喜好大概一直就和他本人一样不可捉摸。 　　太好笑了，那个人居然也会单恋。 　　尽管已经不在一个公司，乔一帆依旧不敢明晃晃直视着这位公司传奇的大前辈，他低着头尽量往围巾里埋，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他的紧张。 　　两人不尴不尬这样并排并站着，突然身后响起了风铃声。门开了，肖时钦拿着伞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推了推眼镜说：“幸好你没走，我看你今天没拿伞，先拿店里的伞用一用吧。” 　　乔一帆双手去接伞，一边不住道谢。肖时钦看了王杰希一眼，对他笑了笑然后关上门。 　　“前辈也没带伞么？”乔一帆扬了扬手中的伞，打着商量问道，“一起走？” 　　“行，这里也不好打车。” 　　乔一帆撑开伞，有意没意往王杰希那里倾斜，两人走的并不算快，雨疏风骤的，王杰希耳朵被刮的有些发疼。入冬的日子，突来的雨似乎预示着寒流的到来，连呼出的气体都被这冷空气冻出了一团雾状。 　　乔一帆的睫毛闪了下，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看的不那么真切，只是心脏在胸腔的跳动突然强烈了起来，甚至他握着伞的手也在微微发颤。有时一句问候，哪怕是对着旁人，竟也需要如此大的勇气。 　　“他……”乔一帆拖长了音，艰难地解释道，“我是说小杰，他现在怎么样？” 　　王杰希的侧脸在灯光下平静如水，此刻眉毛微微一挑：“他很好。” 　　“哦，这样啊。”乔一帆心里抑制不住一阵失落，他并不想听这样公式化的回答，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自己想要的回答是什么。好或不好，他都只能在一边静静看着，他心底大概始终有着一丝期待，可前路漫漫又哪里看得到尽头。 　　“公司现在很器重他，过段时间他就要开巡回演唱会了。你现在是在这家酒吧工作吧，到时候给你两张票。” 　　王杰希的话，无形之中像是种敲打，乔一帆心里一震，自己现在算是什么呢，痴心妄想？ 　　王杰希说到做到，过了两日果然遣人送了两张票到雷霆。乔一帆小心翼翼把票放到了大衣内侧的口袋，末了还用力按了按像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小戴正在吧台敲计算器，偶尔抬头看到这一幕便笑道：“什么宝贝玩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揣了两张支票在怀里。” 　　乔一帆脸红了红，傻呵呵笑了。日子在期待中变得飞快，他就像是漫步在云端，连带着每日上班打卡唱歌下班的日子也多姿多彩了起来。 　　十二月的时候，寒流姗姗来迟。冷风一吹，乔一帆满腔热情倒是清醒了许多，他看了眼票上的日期，高英杰的演唱会不偏不倚正好定在了平安夜。能请到假么，他想到这件事有些心烦气躁。 　　这天他特地提早去了雷霆，门虚掩着，肖时钦和调酒师正在外面挂圣诞铃铛，小戴站在一边对着玻璃比划着。 　　乔一帆慢吞吞上前两步，小戴眼尖看到了他，连忙招手向他打招呼。 　　走近了，肖时钦寒暄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乔一帆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结结巴巴说了个：“店……店长……” 　　肖时钦见状心里明白眼前的少年大概有话说，于是他善解人意让乔一帆去办公室等下他。 　　出乎乔一帆意料，肖时钦并没考虑就答应了他的请假。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还翘课去听过演唱会。”他这么解释道。乔一帆顿时觉得如释重负，在外人面前，他宁愿被当成一个无脑追星族。了却一桩心事后，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办公室。 　　小戴已经在吧台就位，正用干毛巾擦拭着叠成一堆的酒杯，看见乔一帆出来她眼皮抬了抬：“对了，一帆，有人找你。”她示意让乔一帆靠近点，然后压低了声音笑着补充道，“也是个小帅哥哦，就在角落那张桌子。” 　　乔一帆顺着小戴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军绿色羽绒服的少年正好抬头，他坐在昏暗的角落，戴着不合时宜的大墨镜，将他巴掌大的脸蛋遮去了大半。乔一帆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仿佛隔着墨镜都可以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 　　他跌跌撞撞小跑了过去。高英杰把墨镜摘了下来，久别重逢，他此刻就像是一座雪山，表面上冰封千里却不知汹涌的岩浆何时冲破冰线，可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个吧台的少女一直好奇的往这边打量呢，于是他只好强行按耐了下来。 　　高英杰眼里像是下了一场雪，强行压低的声音有点颤抖，他问：“我可以点首歌么。” 第7章 第 7 章 　　* 　　叶修刚把车停定，包子便像只猴子一样从眼前的大楼窜了出来。大冷天，他也不畏寒，穿着得体的西装裹住自己一身健美的肌肉，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倒是斯文了许多。他一见叶修的车，脸上的神情顿时丰富了许多，三步并两步上前开了车门钻了进来。 　　“老大，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陈姐呢？” 　　“刚上了去三亚的飞机度假去了。”叶修启动了车子回答道，“上飞机前特地打电话给我说，晚上你还有个酒会让我多看着点你。” 　　“放心吧老大。”包子特别豪气云天安慰道，“我绝对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叶修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和包子相识源自一场打架。叶修那会从酒吧把苏沐橙揪出来没多久在小巷里被三四个混混缠住了，叶修本来是想破财消灾，但钱还没递出去小流氓们就想对苏沐橙毛手毛脚，他便当即一脚踹了过去。他十四岁离家，和苏沐秋在酒吧一条街摸爬滚打了几年，没少打过架，对着三四个人一时竟也没落下风。打了一半，包子掺和了进来。 　　叶修甚至不知道包子是什么时候掺进来的，小流氓躺倒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多了一个拿着半截啤酒瓶的高挑少年。后来包子说，当时看到老大1V4觉得很厉害，就忍不住想动手了。他向来随心所欲，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量，打完架还对他傻笑问他什么星座的，叶修那会觉得这个人不去当明星真是可惜。 　　包子在圈内名声不算太好，经常演戏演了一半即兴发挥把台词给改了，偏偏他还是个戏疯子，通常一条过，导演对他又爱又恨，反复拍了几条最后还是纳了他即兴的那段，隔天便一个电话打给叶修告状。叶修通常打哈哈过去，他一手发掘了包子，如慈父一般待他，对他偶尔的出格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酒会实际是包子上一部电影破亿的庆功宴，包子演了个男二号。出品公司特地定了国贸十二楼大厅，请了媒体若干。 　　他们一进场，服务员便递来了香槟，叶修看着直勾勾盯着甜点区的包子，忍不住提醒道：“包子，注意点。”包子这人一向不拘一格，但对叶修却是言听计从，于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胡乱塞进嘴里权当解馋。 　　酒会过半，黄少天和王杰希结伴出现在门口。这个组合不太常见，只是想到下黄少天在戏里有个客串，而微娱又有投资，叶修对两人的出现也就释然了。 　　黄少天和叶修私交甚厚，进场后就往他这个方向直奔了过来。 　　“老叶，一会散场喝两杯去。” 　　叶修嗤笑道：“少天，你这是要我去给你当代驾司机吧。” 　　黄少天心思被看破也毫不在乎，反而不客气了起来：“反正你还欠我半场KTV。” 　　叶修心想那半场KTV不早用一顿饭抵过了，但那么多年人情往来又哪里这么容易算的清楚的，他倒真不介意去给黄少天当司机，反正包子在场黄少天肯定会撺掇他一起去，自己过去也能当个盯梢，麻烦的是黄少天身边那个人。 　　王杰希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香槟，抿了一口说：“好啊，人多也热闹点。” 　　他看上去一脸风平浪静，曾经情爱恩怨似水过无痕，日月无声。 　　包子和黄少天一相逢，就像两只金灿灿的饶舌鹦鹉会师，添两个直立的麦克风舞台灯光一打就可以直接上春晚说相声，都不带彩排的。叶修估摸着全天底下也就黄少天把包子的天马行空当真，逐条逐句去顶，但又往往被对方那点天真顶的没有脾气。也幸好这两人外形出挑，站一起似一副油画，于是旁人也就忍耐下那份聒噪。 　　不一会黄少天的顶头上司喻文州过来了，他这个人以静制动，两眼一眯弯成月牙，黄少天也就闭嘴了。 　　导演这时过来喊包子黄少天去主席台合影留念，于是两人风风火火跟在导演身后走了。喻文州审时度势觉得三角太过尴尬，也借口上洗手间离开。 　　留下两个人两人大眼瞪小眼不尴不尬并排站着。王杰希一直立的像一颗笔直的梧桐，气定神闲看着主席台，时不时抿一口香槟。叶修他不喝酒，只觉得烟瘾直冲脑袋。 　　这种时候一般要说些什么呢。最近过的好么？这些年过的如何？当初…… 　　无论哪种，似乎都不符合这两人的性子，他们永远只向前看，并不沉湎过去。此刻也只能默契的沉默着。好在拍照时间没维持多久，包黄两人又一阵风似得回来。 　　王杰希这时开口了：“去喝两杯吧。” 　　包子第一时间回道，好耶。他还多少顾忌着场合，没跳起来。黄少天说：“行啊，会场太闷了。”他转着脖子四处找喻文州的踪迹，无所发现时索性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五个人一辆车其实是有些挤的，于是黄少天上车后抱怨道：“老叶，你该换个大点的车了。一个二股东开这么寒酸一个破车说出去都以为兴欣又克扣你工资了。” 　　叶修呵呵了两声说：“兴欣才刚起步，要不少天大大你赞助点呗。” 　　包子惊道：“狮子座，你要给我们老大买车啊。” 　　黄少天简直要怀疑叶修和包子是不是串通好来挤兑自己的，幸好他带了喻文州。喻文州说话语速不快，但细语轻声显得斯文。 　　“行啊，叶神来我们公司别说车了，别墅也买给你。” 　　“真的假的呀，那我得考虑考虑了。” 　　副驾驶座的包子立刻不干了：“老大你说什么，你要抛弃我们了吗？” 　　叶修简直要被包子这一条筋给打败了，黄少天在后座哈哈大笑，觉得扳回一城。 　　王杰希一直在角落看着窗外，仿佛这一车的欢声笑语与他无关。 　　五人去了黄少天经常去的恰克小镇，坐一个卡座。叶修不喝酒，一边看着四人玩骰子一边喝汽水，包子和黄少天轮流当输家罚酒，喻文州几乎没输过，叶修和他并排坐着像两个家长监视着各自的小孩。 　　喝到兴头上，黄少天和包子一起去舞池跳了会舞，两人像一阵小旋风，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叶修不放心盯着看，喻文州拍拍他的肩劝道：“放松点，舞池这么黑，拍不出什么的。” 　　于是叶修干脆拿出烟，王杰希心有灵犀拿出打火机，大方给叶修点上。烟袅袅上升，视线所及之处似乎都被模糊了。 　　十八岁的王杰希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快挽到关节，他落落大方伸出手作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王杰希。” 　　陶轩顶了顶失神的叶修：“你发什么呆。” 　　于是叶修连忙回过神把手伸过去：“哦，我是叶修。”对方掌心干燥，指尖冰凉。 　　黄少天跳出了一身汗后带着包子一起回归。喝了一肚子酒，去了趟卫生间就排空了，在舞池扭了一阵后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他擦了把汗建议道：“吃宵夜去吧。” 　　于是五人转移战场，去大排档胡吃海喝，聊聊天喝喝酒又把时间消耗去两小时。叶修其实已经有点想回家了，但奈不住包子和黄少天两人精神奕奕。 　　包子下半年一直拍戏，每天晚上和台词作战到深夜，一直到杀青都保持着自我禁足的状态。如今被带着去玩，就如一个原始人重回森林一般。他向来酒量好，喝酒就如嗑兴奋剂，此刻眼睛明亮无半点醉态。 　　黄少天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嗝，包子见状大咧咧说：“狮子座你是不是不行了啊。” 　　他其实就是坦荡荡问一句，但不行这俩字向来就是男人的禁忌，黄少天受不得激当场变了脸色：“哇靠，谁不行了啊。” 　　叶修看了两眼后视镜，问道：“对了，你们还要去哪里？” 　　王杰希这时开口了：“去肖时钦那边吧。” 　　叶修握着方向盘的手顿时一僵。他肯定王杰希一定是故意的，他又不是不知道乔一帆就在雷霆驻唱。 　　叶修怀揣着心事，一路开的格外小心。车内开足了暖气，王杰希靠在椅背上，觉得有些催眠。路过加油站的时候，叶修把方向盘一拐，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样拖时间。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人，他自然愿意欣然赴约，可这一车人闹哄哄的难免有些尴尬。 　　车停下来后，他开了车门，空气中一股汽油味，他下车走了两步后又回了驾驶座。王杰希本来被车上的暖气熏的快要入眠，此刻冷风一吹，汽油味一闻，顿时也清醒了许多。黄少天在一边嘀咕道，怎么这么远，都开了快半个钟头了。 　　喻文州在边上笑眯眯解释道：“那是叶神开车谨慎。” 　　王杰希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服务员正好递了油卡进来，于是叶修关上车窗发动了车子，一踩油门走了。 　　乔一帆唱完一曲拿着吉他下了台子小憩片刻，高英杰从卡座位置换到了吧台，乔一帆坐到他边上后小戴递了杯猕猴桃汁过来让他润润喉。两人相视了一眼，乔一帆迅速把视线转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说酒吧也不是什么安静的地方，并不适合久别重逢的两人诉衷肠。 　　肖时钦出来时一眼看到了在吧台前坐着的两个少年，乔一帆慌忙站了起来，难得偷懒下却被老板抓包，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是？”肖时钦问道。 　　小戴抢在乔一帆前面回答道：“是一帆的朋友。” 　　于是肖时钦体谅的笑了笑：“既然有朋友过来，那今天就早点下班吧。” 　　高英杰想去拉乔一帆手，碰到时又想起什么缩了缩。乔一帆见他四处打探了一番，心里一阵酸，他们早已过了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牵手一起喝奶茶的年代，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插进大衣口袋。 　　高英杰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伸出手整了整乔一帆的围巾。乔一帆眨了眨眼，强忍着情绪说，走吧。 　　出酒吧时，冷空气让两人脖子缩了缩。乔一帆走了两步，回头见高英杰还站在原地，他似乎又长高了，也瘦了许多，眼神忧郁，乔一帆根本移不开眼。他的一方世界本来就狭窄，高英杰一出现就占据了大部分地方，他根本看不见不远处徐徐开过的黑色奥迪车。 　　他问：“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高英杰点了点头，眼睛在擦肩而过的车灯映照下亮了亮：“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乔一帆眼眶一热：“我也是。” 　　叶修把车停了下来，熄了火，并没下车的意思，他给自己点了支烟说：“你们先进去吧，我把烟抽完再进来。” 　　黄少天狐疑的看了看他，嘀咕道：“古里古怪。”他也没多想，跟在喻文州后面下了车。 　　车厢片刻归于安静，叶修盯着燃着的烟头看，刚才是有多近呢，五公分还是十公分，他心里失笑。抬头再看车外，夜色茫茫，两个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人气偶像高英杰半夜泡吧的新闻两天后出现在门户网的娱乐版块，配着两张乌漆墨黑还戴着帽子围巾暧昧不明的照片，但正好撞上某知名男星出轨的新闻，所以并没闹出什么水花。 　　乔一帆发了短信问，没事吧，然后如石沉大海一般，他并没收到回复。演唱会前一天，高英杰的经纪人找上门了。 　　“其实按道理公司不应该管艺人的情感生活。”他搅拌着咖啡说道，“可是，你知道的，小杰现在正是在事业关键期……” 　　乔一帆脑袋昏昏沉沉，对方并不把话说死，永远只说一半，又把答案说的那么明白却只让自己来挑破。他不懂，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在一起，却像是站在世界的对立面，他不知道如何抗争，可让步到这份上对方还是不满意。 　　他几乎落荒而逃，梦游似得上完班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是个阴天，他一觉睡到了下午，起床后洗了把脸，他下楼吃了个面，便准备坐车去看演唱会。 　　可容纳八千人的会馆挤满了女生，乔一帆两手空空在一众打着荧光灯的女生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从下午一直站到晚上，他只吃了半碗面，八点开场时，天空飘起了小雨。 　　高英杰出场时，全场都沸腾了，乔一帆在一片喧嚣中显得格外宁静。 　　舞台是暗着的，一束灯光打在吊着威亚出场的高英杰身上，他像是驾着一片祥云，飞了两圈到舞台中央，然后灯光亮了起来，粉丝的声援声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乔一帆在一片轰鸣声中有些失神。 　　雨势渐渐变大，高英杰的歌声伴着满场人声显得熟悉而又模糊。 　　对于这段感情，乔一帆一直小心翼翼，但不知何时起，他那份天真的乐观被慢慢消磨的一点不剩。 　　他在看台上，只能通过舞台上的大屏幕才能看清对方的脸。而高英杰显然已经适应这一切，他不会再时不时回头去看。 　　一场演唱会高英杰又唱又跳，快到尾声时，舞台绚丽的灯光回归到最初的朴素，高英杰换了一身T恤长裤，抱着一个吉他坐一张凳子上，他调整了下话筒，一开口却显得有些结巴。 　　“最后想唱一首歌……”高英杰的目光随意扫了下全场，女生们的尖叫随着他目光的移动此起彼伏响了起来，“最后首歌，我想唱Beyond的歌。” 　　他平淡的声音就像一颗石子砸在乔一帆心尖。 　　“那是我们一直很喜欢的一个乐队。”高英杰装作不在意随意的闲聊着，“这首歌我也一直很喜欢。” 　　他说到这里，微微抬了下头，像是在看镜头，眼里含情脉脉。乔一帆心里有人在敲鼓，节奏慢慢快了起来。 　　“谁陪我闯荡。献给你们。” 　　乔一帆在一片尖叫声中觉得有些晕眩，而高英杰像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就开始清唱了起来。 　　他粤语虽然不算太好，但这首歌他们一起不知听了多少遍，而他自己一个人又练习了无数遍，此刻除了声音有些颤抖，竟也挑不出其他的错。 　　唱了三四句，尖叫声慢慢散去，吉他声跟了上来。粉丝们默契的晃动着手中的荧光棒，当作给偶像伴奏。 　　寻梦像扑火，谁共我疯狂。 　　乔一帆的心慢慢缩了起来，周围的空气像是一点点被抽干。歌词像回忆，眼前静静边弹边唱的男孩和记忆中在河边扔石子的少年重叠了起来。几年过去，他仍是那个追梦少年，他没变。 　　他唱道，寻觅没结果，谁伴我闯荡，期望暴雨飘去，便会冲破命运困锁。 　　乔一帆快听不下去，当初的意气风发此刻都化作刀子一样在捅他。对方的温柔.深情以及寂寞都让他消受不了。 　　叶修摇了点车窗下来，雨点就顺势密集的飘了进来。不远处是体育馆，几束灯光不停摇晃着冲向黑夜。他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一直盯着窗外，就像守株待兔的猎人。 　　没多久，陆续有散场的人出来，叶修把车缓缓往前开了段路，体育馆这么大，出口这么多，他其实并没多大把握。 　　找到乔一帆是在体育馆后门的一个出口，他被排挤出人群，在外围显得格外显眼。叶修顺势往里看，一辆面包车在人群的拥簇下缓缓开了出来，在转角处加足了马力扬长而去。 　　乔一帆看上去失魂落魄的，他茫然环顾了下四周，于是叶修把车跟了上去，远离人群后他打了下灯，按了两下喇叭。 　　乔一帆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车。 　　他此刻头脑昏昏，像是得了失语症，傻愣愣回头看，一直看着叶修打了把黑色雨伞出来。 　　“好巧。”叶修假装着偶遇说道，“送你一程。” 　　乔一帆只是呆呆看着他，没说好也没拒绝，他双目通红，满脸水，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叶修试探着去拉住他，他也没挣脱。 　　叶修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趁人之危，他一只手拉住乔一帆，另一只手暂时把伞丢一边去开车门，他没花多大力气把人塞进车里，然后去捡伞回驾驶座。坐座位上时他拍了下身上的水，好大的雨。 　　乔一帆浑身已经湿透，水珠沿着头发往下滴，大衣也是湿漉漉的。叶修扔了块干毛巾过去，见对方没丝毫动静于是又动手给他擦了把脸。 　　忙活了半天才发动车子，乔一帆把头往后靠了靠，毫无戒备闭上了眼睛。他差不多在冷雨中站了一宿，情感上又经历了一场歇斯底里的过山车，此刻车内暖气一打，疲倦便汹涌袭来，他眼睛一闭便一无所知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两天，中间发了一次高烧。这场无知无觉漫长的梦魇割裂了他的现实世界，叶修一直守在他旁边，他并不知道。 　　中间他手机响过，换了平常叶修是不会去接电话的，但看到来电显示是王杰希，他还是鬼使神差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大眼，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叶修心里稍微黯然了下，然后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王杰希冷静的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高英杰此刻的表情让他有点不忍心去看。王杰希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不久前对方借到自己手机还一脸的兴奋。 　　“还要再用么？” 　　“不用了。”高英杰眼里含着泪光，他摇了摇头说，“谢谢前辈了。” 　　于是王杰希有点心软，他在想是不是该向公司建议给高英杰换个经纪人。 　　高英杰像掉了三魂六魄，王杰希不放心他这个样子回家，于是开口说：“今天留下来住一晚吧，反正客房还空着。” 　　高英杰没有反应，王杰希起身去倒了两杯红酒，递了杯给自己的后辈。他手握着酒杯，走去开了音响。 　　正好放到Beyond的歌。 　　沧桑的男声唱道，酒一再沉溺何时麻醉我抑郁，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